安國。他說。這是他常用來稱呼你的名字,儘管你們的父親是結拜,你們也可算是一同長大的玩伴,但在披上戰袍之際,他對你的稱呼就這麼硬生生的成了你的字,生疏的字。安國,那個彷彿象徵過往將永不歸來的字並非你最熟悉的、屬於你的名。安國。他這樣的喊,所能做的也只是為你倆之間多添一份陌生感。
  很多時候的你試圖不去回想過往。仍年幼的他和你在桃樹下嬉戲,你的養兄他的長姊、玄德義伯的養子逸清兄及嫡子阿斗,一人不缺的桃木林享有獨屬你們的歡樂。你曾以為這會是永遠,在無須讀書練武的悶熱午後,父親尚未注意之暇,你從桃樹那豐密的枝葉間找到自己和他和他們,看似永不止息的美好時光。你忘了你們終有一天會長大,也試圖不想起那所謂的終有一天到底還有多久。
  然後你們之間的關係改變了,至少稍年長者們的步伐再也不曾回歸過往。你的養兄和他的長姊執起武器跟隨你們父親的步伐,本就少見面的逸清兄和阿斗也停止了露面。不久後的你聽見眾人對阿斗的稱呼成了公嗣,朋友成了少主,熟悉的玩伴成了生人。再過不久,養兄和父親於麥城身亡的消息傳來,在你來得及動身之前,逸清兄被盛怒下的義伯令斬,他的父親、你的義叔被背叛暗殺的消息也入了你耳。你想起他,想起了已經不會歸來的眾人,想起了和他的長姊訂親的公嗣。記憶中的那片桃林不知不覺中早已枯萎,半睡半醒之際你看見它被野火燒毀,起火點是你最愛的樹梢。
  不久之後,你和他終於又見了面,但你未曾提起那夢境。在他的眼中,也許你已非幼時的玩伴,而是其義伯的次子安國。
  安國。
  所有的過往早隨那片被燒盡的桃林死去不能再被留戀,所以你終於可以死了這條心,所以在這麼久之後,你終於可以望入他的眼喚他一聲義恆。
  你和他不再是兒時玩伴,這是他自己決定的。
  所以你開始喚他義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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