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那是個被摧毀過的都市,荒謬的人們在街上縱情放肆,過大的孩子濃妝豔抹的如花枝招展的孔雀,苦澀的淡黃液體不斷的滑入食道,捲成的樹葉散發令人上癮的氣味。
  其實他並不認識這個名稱。因為一個窮學生是不應該有時間享樂的。
  就在他說這話後的三天內,那個男人將他塞入依然嶄新的BMW,從麻薩諸塞一路開到路易斯安那,只為了讓窮學生親眼目睹這垂死的鳳凰究竟還剩多久可活。
  而且他也不是如此知曉那男人的。

  曹家這姓氏又新穎又蒼老,比起吸引八卦小報的話題,這家庭在財經版總是特別有魅力。
  他認識的那人是曹家大老的長子,若非其異母兄長瘁逝,說是次子也不為過的,有著不應有的狂妄傲慢的男人。
  他是在工作的咖啡店裡碰見那男人的,當時的他仍舊是個能出國留學就該偷笑,根本就不敢妄想超出範圍半徑一百英里外的事物的窮學生。而所謂的認識,也只是建設在男人將一本描述那如浴火鳳凰般重生的都市的雜誌遞給他這點。
  他無意的翻閱彩色的頁面,災難時的照片怵目驚心的跳入視線範圍。如瞧不起他的驚愕般,那人搶過雜誌將其扔進垃圾桶內。
  「被大水淹沒的人在絕望中嚥下最後一口氣,那些不曾受波及的人在岸上指摘著生還者。」
  望向他詫異的面容,說這話時男人鄙視的勾起一抹足以讓女人瘋狂的笑。
  並非他不知曉那被大水吞嚥的城市有著什麼樣的名號。
  「災難過去了。社會平息了。商店復興了。一切和平了。窮人死光了。」說完最後一字句,那名為曹子桓的男人傲慢的望了手中還拿著托盤的他,一名喚關坦之的學生,眼中有著旁人難以察覺的瘋狂:「你為何不親眼去看看?」
  他說不了,一個必須在店裡打工的學生沒資格談旅行,何況是以奢侈放蕩聞名的地方。
  然後他就確確實實的站在那塊曾經見不得陽光的地區了,雖然這是姓曹的不顧被綁架者的抗議連開三天三夜的車才有的結果。


II.

  他躺在舒適的大床上不發一語,或許因過度放縱而疼痛的肉體令他驚訝過,但更讓人驚訝得是他就如此簡單的讓那人將自己給壓在身下。
  不曾抵抗是騙人的,但這並非重點。
  旅館外的街道恰恰是遊行會經過的地點。裝扮花俏的人們興高采烈的揮舞手中的啤酒,臉上根本遮蓋不住面容的偽裝微妙的不被人揭破,頸上花樣十足的項鍊上塑出兒童不宜的形體。一群人歡鬧吵雜,對於樓上住戶需求的平靜安寧完全不當一回事。
  是和麻薩諸塞完全不同的光景。
  就連那男人對他也是異常的熱情,雖然他總覺得這跟他們意外碰見男人的未婚妻此事不出關係。他看見男人俊俏的臉和女人美豔的容在爭吵下變得扭曲難看,下一刻他們回到了依他這窮學生的財力永遠住不起的旅館,男人將他推倒在床。
  被壓上床的那一刻他迷惑過,不是男人的舉動,而是自己這平板的身體對男人究竟有什麼魅力。
  也許就是因為他太過平淡無奇,才會讓男人感到有趣。
  一定是這樣沒錯的。
  趴在床上像是自我心理諮詢般的胡思亂想了段時間,他終於還是乖乖的闔上眼。反正這種事情遲早會過去,不論是與那男人的相識或是來到這罪惡之城。

  所以,就什麼都不要想好了。
 

III.

  那天之後他沒再見過曹子桓。
  或許早就接收父親的企業,也許娶了那個他不愛卻能得到權勢的女人,說實話關坦之並非那麼在乎。當曹子桓結婚時他甚至連報紙都懶得打開,儘管紐約時報刻意以特大加粗的字體標示刺眼的消息。
  不讓他知道這種事情會讓這世界過得更美好。
  至少關坦之是這麼認為的。
  他早辭了店裡的工作,挑個時間申請了成績轉到了另一所大學,連住處都是青梅竹馬之一的名字頂的。像將頭埋進沙的鴕鳥,閉上雙眼裝作自己什麼都沒見到。
  幾年後財經界流傳曹子桓與那女人離異的消息,但由於曹家聲勢太大,什麼風聲都沒傳入他這和財經界毫無關係的學生耳中過。
  事後想想可笑,若非那男人自願來找他的話,他一定就這樣乖乖的做個父親要的好孩子,然後依順的歸國成為滿心願為國家貢獻犧牲的好青年。
  只是男人不給他這種機會。
  他向來就不給。
  所以就算他對男人的出現表現得驚愕,不知為何工作繁忙的他刻意抽空出現在這他連前腳都不願意踏入的凡人店面,及男人對自己有什麼要求感到惶恐,男人也不會耐心十足的花上個三天三夜來敘述所謂的思念之情。
  就連開場白,也還是一樣的討人厭。
  「窮人有窮到連路邊的報紙都撿不起來的程度嗎?」
  「會說出這種話,你是和甄小姐離婚了吧?終於擺脫惹人厭的婚姻生活,所以想來找個不會干預家庭的伴侶?」他在心中暗暗的嘆息,只是不知該如何說出聲。
  「沒錯。」
  果斷的答案讓他感到吃驚,雖然這跟他想要講的比起來似乎是微不足道。
  「我不是男寵,也非地下情人。」他冷靜的說,像是從來不曾、以後也不可能如此冷靜一般:「若要那些的話你自己去街上要挑幾個就挑幾個,但我不會、也不可能遮遮掩掩的活,就算是為了你也不行。」
  他看見男人眼中訝異的色彩,如此明顯得令男人本身的存在大失其色,想到這他不禁想笑,卻只見男人對自己伸出那雙異常熟悉的手。

  「跟我來吧,為了你,我可以放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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