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很多年後,如果可以的話,他的價值一定會被發現的吧?就算是在兩人都入土,相關的人士也皆凋零的時候。總有一天,一定會有人重新知道他的好與惡,喜與怒,光榮與失敗。一定會的,因為他是你的殿。

 時光逝去太久,池裏的荷不知死去重生了幾次。但每逢盛夏當你經過那不小的泥池時,總不意外的看見長得過於茂盛的大朵荷葉與荷花爭去了僅有的空間與視線。
 然後,如果有機會的話,你總是能在那大塊大塊的綠與桃的陰影下找到總是被遺忘的睡蓮。
 一次又一次的,它們讓你想到他,你的殿。

『喏,這蓮很美吧,左近。』

 關原之戰離去的年頭已經不是雙手可以數得出來,可至今你仍記得他說這句話時的神情,眉宇間藏匿的淡淡落寞與傷憂。
 荷,不也是蓮嗎?他的友人直江兼續曾經不解的問,當然你知道他是不可能給出什麼好解答的,縱使直江和真田幸村是他難得一見的知己,但他──你的殿──的那張口似乎就像永遠說不出什麼好話一樣,每開口就頻頻令人氣得七竅生煙。連身為直江好友的前田慶次也曾半開玩笑的說,或許他當年去花街請你出山的真正用意只是為了找個聽他說話不會生氣的對象。
 如今是不是你已經不知道了,但他的喜怒哀樂卻仍深深的烙在你的記憶中。
 若讓他聽見前田的這番不正經的話,你會從他口中聽見的可能不只是扣俸祿,或許是三天不准見他,或者一段時間內你負責的事情要加重,總之誰知道他要說什麼或想說什麼,反正他這人向來口是心非慣了也不缺這一次。
 那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實。

 盛夏。
 也不知他何時差人種的,不是常見的荷而是矮小的蓮。在庭中你看見它默默的將小池給填滿,一抹淡紫沒了荷的嬌美卻多添了高雅。
 難得沒了差事,你口中的殿正靜靜的坐在小池旁,一雙棕眼欣賞著那不起眼也開得不茂盛的小花。

『啊,左近。』察覺你的接近,他也只是平淡的喊這麼一聲後又回去自己的世界。
 肯定又是什麼事煩燥了他。在心中這般的暗想,你思索著這回的可能人選是誰和為何,但你不會問他,你向來是等到他想說再說的性。
 就這樣你倆在池畔從下午坐到傍晚再從傍晚待到連星子都出來,你沒有開口他沒有開口,有的只有自黑暗中的蛙鳴。
 像是要等到所有的星子都沉入西邊般,他終於輕輕的說了那句,雲淡風輕的,像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殿,為什麼是蓮?』
『荷,太傲了,總將所有的美都佔據住。』

 啊啊。
 你懂了。
 那蓮其實就是那不安的他的化身。
 他並不弱,這點不僅是你,大家都很清楚。可是不論多堅強的人,總會有軟弱的片刻,總會有懦弱的時辰。
 你的殿就像是荷葉旁的睡蓮,由於荷長得太茂盛早將蓮的美都給覆蓋,唯有有心人才能尋獲。可嘆這生中願意去撥動那荷葉的人是少之又少,導致他身旁的親信怎麼算都只有那幾個。
 而他本身也像睡蓮一樣,從不曾想過如何撥開那荷來展放它的艷過。

『不被看見,很寂寞吧。』望著他那火紅如秋季的楓的髮,你俯身在他耳旁低語。他沒有轉身,一隻白皙的手勾住你的頸子。從這個 角度你可以看到在他唇角那若有若無的輕笑。
 他累了,太多的事情讓他累得連勾住你的手都少了些力氣。
『只要你看見就好了。』輕將霸道的荷給推離自己的視線範圍,他這樣說,淡淡的語氣說出淡淡的句子,然後閉目睡去。
 只要你看得見就好了。
 你在心中感嘆的重複,懷中那一身傲骨卻又像蓮的他正熟睡著,靠近你鼻的髮絲發出獨屬蓮的清香。

 

「師父,一同賞荷去吧。」
 望著面前那年輕的孩子,年老的住持笑了。
「不了,荷太傲了。今年夏天,我想去賞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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