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那一片的蒼白,悽慘得就像是在月光下緩慢發光的冬日之雪。

 慌亂的在雪地奔跑,足跡滄惶的散落在各處,被利石割開的傷口在不斷的動作下緩緩的抽痛。鮮紅的液體在白色的大地上展放。
 我在哪裡,我在哪裡?

「伯約」
 不知不覺居然想大喊。

 人呢?人呢?該不會所有的人都死去了吧?
 所以你也死了,是吧。
 不,這怎麼可能,你不會死,你不能死。
 在我陸伯言仍然活著的那天,姜伯約就不能死。
 不會死的。
 你向我承諾過的。

 

 

 寒風吹過,已是冬。
「我害怕以後我們將不會再見面了。」拾起衣衫的他是多麼的冷漠,但我又何嘗不是。
 多一個擁抱,再一個親吻,因為冬日來臨而你將離去。將我壓倒在地,解開我的外袍撥開我的單衣,反正今日之後我們也許永無法見面。
 房間裡有性愛的氣息,你不在意我也不在意,我們早已不是小孩子了,不論是你要的還是我主動的,我們是應得也是應受。
 和你做愛一百次勝於費盡那無端的心思去說服主君再次與蜀結盟,躺在你的懷中,享受你的溫度比永不可能的和平還要來得重要。
「我知道。」
 享受你的吻。
「你還能如此平靜?」這是個類似疑問但不是疑問的問題。
 伸展軀體來尋覓更舒適的體位。
 抓住你的衣領來逼你靠近,再來,一個吻兩個吻三個吻。
 無止境的吻。
 無止境的思念。
 無止境的心疼。
「伯言,誘惑是要付出高昂的代價的。」
「再多都不會有人付出的比我還多。」
 我幾乎犧牲了一切才得到你,但你的心仍然是停靠在蜀國。而為了我立誓永遠忠誠的主公,我卻必須犧牲掉你。
 看著你離去總比抱著斷氣的你在我懷中要來得好。
 我一直都這樣認為的。
「我愛你,伯約。」
「我也愛你,可是…」你停頓。
 不,你不用再說,我已經懂了,我早就懂了。

 愛情在戰場上是沒有用處的。
 身為愛人又是敵人,那唯一的下場就是死別。
 就和蜀的諸葛丞相和魏的司馬軍師一般。

「在五丈原上,我聽到從未聽過的悲天嚎濤。」
 那是對一生一世鍾愛的人,所發出的怨天嘆聲。
「是司馬軍師吧…」懶懶的伸腰:「從表面看不出他是如此專情的人。」
 其實我很羨幕,但我知道你不會懂,因為我不能。
「那兩人的愛情,其實是波濤洶湧。」但他們還是戀上了,而且一愛就一無反顧。
 他們敵對,他們無法靠近,他們不能見面。
「倒不如說是一場無法控制的激情。」
 你說過,五丈原之戰,司馬軍師出現在諸葛丞相的營帳前。他沒有問話也沒有回答,只是推開帳門,而黃月英,那個被你稱作師母的女人只是不出聲的起身離去。
 她特地留給了他們最後的相處時光。
 就那短短的幾分鐘。
 其中一人是永遠不能移動的屍體。
 但你還是聽見了哭聲,並非嚎啕大哭的、近聽卻像是心碎滿地的哭聲。
 從那之後,你就很少聽見司馬軍師的消息,他就像熄滅的燭火般幻滅了。
 正如同他們的愛情。
 那我們的呢?
 我們的呢?

 

「伯約!你在哪哩!?」我大喊道,但卻沒有收到回應。
 我慌了。
 你呢?你上哪去了?為什麼世界這麼白,我卻看不見你呢?
 雪越下越大了,好冷,好冷。
 自幼在南方長大的我承受不了這種嚴寒。
 你上哪去了?如果你在這的話,會用披風蓋住我,或者直接將我給擁入懷中的。至少你說過馬孟起和趙子龍,蜀的五虎大將軍就是這樣的。
 白色,白色覆蓋了一切,覆蓋了屍體及傷重的馬匹。
 你曾經說過,雪可以洗淨一切,所有的罪孽所有的悲傷,一切的愛恨一切的情仇。

 綠色的。
 一片被你纏繞在腰際的錦緞,在雪地裡發出亡者的哀嚎。

 足踝的傷口,抗議的發出痛楚要我停止。
 但我辦不到。
 因為我看到你了。
 我看到了一片綠,蒼天幻夢無法帶走,紅色的鮮血無法污損,鮮豔的火焰也無法燒盡的綠。
 可是它蓋不住我的眼淚。

 我將你從雪地中挖起。
 你已經斷氣了,但我找不到傷口,看不到血。
 那就讓我來結束一切吧,你和我,兩個人,就這樣離開。
 我拔出其中一把閃飛燕刺進心窩。

 

 

 北風吹著冬日的歌,在北方長大的你總是喜歡這樣的說著。
 緩慢的,寒意從指尖開始擴散到全身。
「冷與死就是冬日之歌。」
 伯約。
 我好愛你,我真的真的好愛你。
 所以現在我要去見你了。
 如果真的有來世,請讓我在看不到冬天的雪的地方與你相見。

 

 

 

「啊!」突乎其然的大喊。
「怎麼了?」不解的看著對方慌張的壓著心口。
「雪開始飄時,這裡突然痛了一下。」
「怎麼會,疑心病嗎?」
 北風在吹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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